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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别叫我长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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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就在周寂躲在天星阁里学习星蕴之术的这两天,欧阳少恭联手风晴雪再三捉弄陵端,最终求仁得仁,发配到柴房做杂役。
  百里屠苏见状还以为欧阳少恭是受自己牵连,所以才被陵端刁难,承受太多苦难和压抑的他素来不愿亏欠他人,再加上欧阳少恭看似洒脱实则茶艺大师的安慰, 越发感到内疚。
  原本不想和别人扯上关系,但在一番犹豫之后,还是决定亲自传授欧阳少恭剑术。
  而风晴雪那边从芙蕖那儿打听到百里屠苏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,忘记了很多事情,不禁怀疑他就是幼时去过幽都的那个小男孩。
  可惜韩云溪自小被紫胤真人带回天墉,并受焚寂煞气影响, 只记得自己名叫百里屠苏,所以在听见风晴雪唤出‘韩云溪’的时候没有半点反应。
  这让风晴雪莫名有些失望。
  欧阳少恭看到风晴雪, 心念一动,等到午膳的时候,故意当着周寂和风晴雪的面说起百里屠苏的伤情。
  不管百里屠苏究竟是不是韩云溪,他后肩的爪伤是为救自己所受,风晴雪听完不禁有些担心道,“那他伤势怎么样?欧阳大哥不是给他送过伤药了吗?”
  “姑获鸟的利爪附有妖毒,百里屠苏肩后的伤口至今未愈。”欧阳少恭同样忧心忡忡道。
  风晴雪着急道:“那怎么办啊?”
  “妖毒非寻常药物可治,屠苏受伤至今,天墉城上下没人理会。”欧阳少恭目光扫过两人,略作思忖道:“我身上倒是有药方,只是需要炼丹炉来炼制,周兄闯荡江湖见多识广,不知可有什么办法?”
  周寂目光扫过旁边一言不发的欧阳少恭, 还以为欧阳少恭仍想试探自己,略作思忖道:“妖毒之事的确有些棘手,晴雪可曾问过芙蕖?她既是掌教真人之女,肯定知道哪里有丹炉。”
  风晴雪和芙蕖这几天相处下来,发现一众弟子也就芙蕖和她口中那个大师兄待百里屠苏较为亲善,当即接受周寂的提议, 拉着两人前往天守阁找芙蕖。
  芙蕖听完风晴雪的讲述,思索道:“丹炉倒是有一个,不过是前秦古物,收藏剑阁无人用过。”
  “先秦之物?藏于剑阁?想必是件宝物,用来炼药应该没有问题。”欧阳少恭眼前一亮,恳求道,“芙蕖师姐,你就带我去剑阁吧?”
  “剑阁是我们天墉城禁地,平日由红玉姐镇守,别说我们弟子,就连长老都要先经过我爹掌教真人的允许才能进去”芙蕖下意识的露出为难之色,但又想起前几日自己无意闯入剑阁,脸上多出几分迟疑。
  欧阳少恭瞧见她神色变化,正颜道:“让不让进,总得试一试,屠苏这几天脸色很难看,极易疲劳,想必是妖毒入体, 不能拖延, 芙蕖师姐你就带我去吧, 成与不成,我自会担当,绝对不会连累你的。”
  “说什么连累嘛~你一个新入门的弟子都这么关心屠苏,我更责无旁贷了。”芙蕖不满的瘪了瘪嘴,看了眼众人道,“走,我带你们去。”
  一行四人来到临天阁附近的一座古朴大殿。
  剑阁大门紧闭,透过窗户隐隐看到一道鲜红如火的身影站在屏风后面,影影绰绰,看似不太真切。
  感受到剑阁里面抑制不散的凶煞剑气,周寂止步阶下转眸看向正前方的欧阳少恭。
  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吗?
  由于焚寂煞气干扰,哪怕如周寂,如欧阳少恭都无法在不惊动其他人的基础上,感知殿中情况。
  芙蕖走上台阶通禀,结果不管她如何请求,剑阁当中都没有丝毫回应。
  “红玉长老是不是不在剑阁?怎么半天都没什么反应?”风晴雪露出疑惑表情,想要走到门前查看,结果刚踏上台阶就被一道无形气墙推下台阶。
  “我都看到她了,她就在里面呀?”
  芙蕖瞪起呆萌的大眼睛,向风晴雪解释道:“我听我爹说过,红玉姐受命镇守剑阁,执剑长老出关之前,她是不会离开的。”
  “那为何一直没什么回应?”欧阳少恭疑惑道。
  “可能可能是她不想答应吧?”芙蕖歪了歪头,自己也有些不大确定。
  既已确定焚寂所在,欧阳少恭岂有放弃的道理,“精诚所至金石为开,既然她不答应,那我便待到她答应为之。”
  欧阳少恭说着,撩起下摆屈膝跪下,风晴雪本想劝他另想别的办法,没想料到他竟如此决绝,用力的点了点头,认真道:“我陪你一起!”
  欧阳少恭连忙拉住她,压低声音,摇头道:“我这是苦肉计,说不定她会心软。”
  风晴雪追问道:“那她要是一直不心软呢?”
  “那就跪到我死心吧?”欧阳少恭故作轻松的笑了笑,看向众人道,“行了,你们先走吧,这样显得我的苦肉计真诚一点。”
  “屠苏如果知道你这样为他,他一定会很感动的。”芙蕖抿了抿嘴,回头看了眼大门紧闭的剑阁,有些委屈和失落的带着周寂、风晴雪离开了这里。
  斜阳晚照,日暮黄昏。
  风晴雪和芙蕖担心欧阳少恭,不约而同的返回剑阁看望。
  至于周寂,懒得陪这位影帝飙戏,独自前往翡翠谷修炼星蕴之术去了。
  “欧阳大哥,红玉长老还是没有答应吗?”
  风晴雪站在欧阳少恭身旁,抬眸看了眼剑阁大门,犹有不甘的冲向台阶,再次被禁制反弹回去。
  “晴雪,你没事儿吧?”芙蕖见状连忙扶住风晴雪,看到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,“剑阁周围设有禁制,你这样强行闯入是会受伤的。”
  “晴雪,不要莽撞。”欧阳少恭本想起身搀扶,却因跪了太久,膝盖酸麻,闷哼一声再次跪倒在地。
  风晴雪担心道:“欧阳大哥”
  “无妨,只是有些腿麻罢了。”欧阳少恭故作轻松的摇了摇头,视线从芙蕖身上掠过,眼底闪过一丝波动,看向风晴雪道,“剑阁是天墉城重地,莫要鲁莽。”
  “既然知道是天墉城重地,你们聚这儿干嘛呢?呵~怎么还跪下了?”
  就在这时,一个洋洋盈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,芙蕖为之一愣,惊讶的道了声‘红玉姐’,风晴雪和欧阳少恭齐齐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。
  夕阳沉入天际,一袭红衣鲜红如火,迎着猎猎狂风跃出云海,万里晚霞橘红染尽,宛若她随风铺展的裙摆。
  风晴雪掩嘴看向翩若惊鸿落地红衣女子,女子面相娇柔恬静,气质上却又张扬外放,给人一种明艳不可方物的错乱,仿佛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子相隔两界,同时朝她走来。
  “剑灵红玉。”
  欧阳少恭感知到女子散发的凶煞之气,虽与焚寂不同,但同样源自于剑。
  只凭一眼,他就认出面前这位红衣女子的剑灵身份,同时明白了紫胤真人为何会请她来镇守剑阁。
  用一柄凶剑镇压另一柄凶剑,可惜焚寂乃是太子长琴的仙体所化,岂是人间凡铁铸就的魔剑所能压制?
  “红玉姐?你不是在剑阁里面吗?”芙蕖眨巴着呆萌的大眼睛,歪头道。
  “那什么屋里待久了有点闷,所以出来走走。”红玉转移话题道,“看你着急忙慌的,发生什么事了?”
  “啊,对了!”芙蕖反应过来,急声道,“红玉姐!屠苏前几日被姑获鸟抓伤,受了妖毒,我们可以借用剑阁里面的丹炉炼制伤药救他吗?”
  剑阁当中镇压着上古凶剑焚寂,一旦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,为此掌教真人菡素将这里列为天墉城重地,曾经下令除了执剑长老以外,所有人没有得到掌门同意,谁都不能进入剑阁。
  不过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?
  蓝葵循规蹈矩,她率性为之。
  红玉目光扫过扶起,转眸看向被风晴雪扶起的欧阳少恭,隐约感觉到一种化不开的阴郁晦暗,心里不由闪过一丝疑惑。
  欧阳少恭注意到红玉看来的视线,拍了拍风晴雪的手臂示意她放开,平稳站定,拱手一礼道:“屠苏身负妖毒,情况危机,还请红玉长老成全。”
  事关百里屠苏,红玉相信就算是紫胤真人,也会同意她的做法,不以为意道:“我又没说不同意,反正又不是我的东西,想用就用呗。”
  风晴雪还以为又要费些唇舌,没想到红衣女子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天门,正当准备谢过的时候,却见女子脚步一顿,警告道:“对了,别叫我长老,我就是暂时帮忙照看一下唔,没什么,总之,你们和芙蕖一样,叫我红玉姐就好了。”
  风晴雪和欧阳少恭对视一眼,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大半,齐齐望向红衣女子,感激道。“多谢红玉姐。”
  有了丹炉,欧阳少恭很快炼出所需的褪毒丹,出入剑阁的期间,从大殿正中的石台旁边经过,距离梦寐以求的焚寂最近不过三步,直到走出剑阁,身后的大门缓缓关闭,他才将心底翻涌不息的冲动压下,嘴角勾起一抹温润儒雅的淡淡微笑。
  天墉城前山,翡翠谷。
  翡翠谷向来是天墉城招收新入门弟子的考核地点,平日鲜少有人前来。
  周寂寻到林间一处空地盘膝而坐,调用体内真气,运转星蕴俱现之术。
  星辰、地脉之力朝他聚拢而来,随着天边夕阳西下,夜幕笼罩山林,一点白光从周寂心口飘出,宛若萌芽新生,将夜空点亮。
  周寂缓睁双目,看着自己点亮的星蕴不由一愣,别人都是辟邪狮子、重明鸟、天狼、腾蛇、九尾狐,而他点亮的是一枚小小的种子,藤蔓的种子。
  新芽随着夜风在虚空轻轻摇曳,望着它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,神魂相通、血脉相连。
  周寂目露柔光,伸出手指轻轻触碰萌芽,星蕴化作流光散落,汇入手心张开的四方阵图,种在了司藤的旁边。
  如今他已习得星蕴之术,虽然暂时看不出这枚种子有何效果,但至少也算目的达成。
  再加上欧阳少恭这人心机太过深沉,处处皆是算计,相处起来着实太累,于是就动起了离开的念头。
  只是白天的时候和风晴雪她们一起去过剑阁,并且知道焚寂剑就在其中,万一自己前脚刚走,欧阳少恭后脚夺剑,以此人城府定会想方设法撇清自身嫌疑。
  到那时,脏水指不定泼到谁的头上。
  眼看夜色渐深,周寂返回天宿阁的时候故意绕行去了趟剑阁,本以为他还在剑阁那里演戏,却发现院中空无一人,想来已经炼成丹药,去百里屠苏那里刷好感去了。
  以往作为旁观者,纵览整部古剑奇谭,他对欧阳少恭这个创造无数悲剧却又成为悲剧的感受最为复杂。
  如今成为参与者,周寂只想离他远一点,再远一点。
  以免自己忍不住动了杀心。
  轻叹一声,周寂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原地,身后紧闭的剑阁大门轰然打开,一个红衣如火的女子从大殿奔出,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脚步逐渐放缓,直到随跑动飘起的裙纱袖摆缓缓归于平静。
  那双清亮眼眸里面燃起的火苗随之黯淡。
  “周寂哥哥”
  “周佚大哥要走?”
  次日一早,周寂将自己准备下山的事情告诉给了风晴雪,风晴雪有些惊讶道,“为什么要走啊?你不是想来寻求仙道的吗?”
  “我的仙道不在这里。”周寂见她还是一脸疑惑,摇了摇头,并未向她解释自己求的是‘金仙起步,证得鸿蒙’,换了个理由道:“我来天墉城其实是为修炼星蕴之术,这几天已经从天星阁学到,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。”
  这样说的话,风晴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  见到周寂去意已决,风晴雪虽然有些失落,但没有强行挽留,转而问道:“周大哥准备何时离开?欧阳大哥知道了吗?”
  “大概就在这几日吧?他一早就去临天阁找屠苏去了,我还没来及与他说,等午膳的时候,再告诉他吧。”
  周寂笑了笑,心里暗道:倘若再拖久点,他就该谋划算计,对焚寂下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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