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九章 燃烧的皇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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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中军帐中气氛很是沉闷,所有人都一声不吭的看着刚进来的两人。
  曹操眉头一皱,眼睛一眯,望了蹇硕一眼,又不动声色的瞥过余下几人,目光在鲍鸿身上停了停,发现他与自己和袁绍一样,风尘仆仆的。
  似乎也参加过战斗了。
  “众人何故不语?”曹操问道。
  “曹校尉,袁校尉,你二人暂且坐下。”
  首位的蹇硕客气道,看得出来,曹操袁绍两人是战场直接回了营中,带着一身的血,然后,他声音陡然变得冷淡,“鲍校尉,你来说说今日之事吧!”
  众人目光都落在了鲍鸿身上。
  “今日我下军在营北遭到黑山军伏击,敌军数倍于我,战至突围,伤亡过半……”
  “数倍?”袁绍有些诧异。
  鲍鸿点点头,吃了败仗,垂头丧气。
  “曹校尉,先锋军作战可顺利?”蹇硕转而问道,语气之中似带着问责。
  “先锋军亦遭遇数倍之敌,然我军奋勇厮杀,又蒙袁校尉及时驰援,我军斩敌数千人,然伤亡亦有数百,只是如今军中近乎人人带伤,明日恐难再战。”曹操神态自诺,显然这种战果,尚能接受。
  蹇硕一听,严峻的脸上稍稍放松。
  “曹校尉不愧是平黄巾之将,数倍之地,亦能杀出如此战绩,壮哉!我必为你向陛下请功!”蹇硕说道,目光再望向鲍鸿,“鲍校尉作战不利,暂去下军校尉之职。”
  鲍鸿双眼一瞪,怒视蹇硕,心中不服:两人乃是平级,凭什么可以去他的职。
  只不过他眼神很快便软下去,蹇硕开口,陛下必定听从,若他不服,蹇硕到时候可能还要在陛下面前追究其作战失利之过,他承受不起。
  “鲍鸿有过!”鲍鸿拱手说道,随后卸下盔胄,离帐而去。
  蹇硕接着道:“黑山军势大,绝非二三万众,下军溃败之后,我命上军人马,护送陛下南下清河国,黑山贼人,居心叵测,欲意追赶,执金吾丁原正在拦截。”
  “陛下……”袁绍欲言又止,眼中满是惊骇。
  黑山军竟然势众如此!
  “王芬何在?”曹操不动声色的问了声,心头升起一股不安。
  王芬之事,可是拉拢过他的,王芬也算义士,曹操不忍出卖,权当没有收过他的信,若是刀兵相见,那便各行其是。
  蹇硕显然也没有顾及王芬,对曹操的问题不予理睬。
  “袁校尉,明日天亮,你便率军随我南下,追赶陛下,务必护陛下周全!”
  “曹校尉,暂停西进,典军与执金吾一道,负责阻拦黑山军,各助军以曹校尉为首,听命行事!”
  蹇硕做出安排,将西园军一分为二,曹操负责援护,袁绍负责保卫。
  散帐之后,袁绍便回自己帐擦洗了身体,换了干净的衣服,等他忙完,又开始思索今日之事。
  思来想去,干脆去帐外走走,走着走着,突然在火光照耀下见到一个熟人。
  “孟德?”
  袁绍奇怪的唤道,见他模样,为何连着一身满是汗水与血污的衣服都不换掉?
  “何故在此?”袁绍接着问。
  曹操回神,这才发现来者是袁绍,他叹了口气,“黑山军势大,我在想破敌之策。”
  “想的如何了?”
  曹操摇了摇头,“典军将士人人带伤,空难抗衡,亦不知丁建阳战况如何。”
  曹操随意寻了个借口,其实他想的是,乃是王芬刺宏之事,如今就蹇硕的上军在刘宏身边,甚至不包括主将,对王芬来说,今夜,无疑是最好的机会。
  一想到这,曹操就心惊肉跳的。
  “丁建阳骁勇善战,手下又有张杨,吕布,依我之见,执金吾战力远超西园军,阻挡黑山军,不在话下!”袁绍道。
  袁绍哪里知道,曹操向的压根不是丁原,而是王芬。
  ……
  清河国,前不着城,后不着县,夜色中,刘宏停军休整。
  西园上军拱卫王帐周围,而王芬,则率州兵在北边外围防护,若是敌军追来,便是会先攻击他们。
  此刻,夜已深,刘宏已睡,但冀州兵的简易帐篷之中,灯火通明。
  王芬、许攸几人,跪坐在小小的帐篷之内,商讨着下一步行动。
  王芬将眼下局势分析一遍,并言明西园军上军跟随陛下左右,行动过于冒险。
  许攸则道:“引黑山军分兵来攻,令刘宏与丁原执金吾和大部分西园军分开,已是天赐良机,成事正在今夜!”
  另外几人,同样赞同许攸,这一计划部分细节,皆是许攸在谋划,到目前为止,进展算是顺利。
  只是黑山军的攻势,似乎比他们预料的还要凶猛,以至于西园军大部不得不滞留在安平国阻挡黑山军。
  “趁夜劫营,成功率极高,那便按许子远之计行事,我亲自前去传假情报,引军出来,你二人,负责截击拖延。”王芬指了指帐中两位将军,然后望向另外一人,“你率人带好引火之物,火烧王帐,逼刘宏出来。”
  然后,王芬再望向最旁边一人,“你是神射,我军中两百射手,皆听你指挥,营中火起,务必射杀刘宏!”
  王芬眼中闪过一道冷光,显然心意已决!
  ……
  安平国以南,一只骑兵点着火把,正朝着东面缓缓进军,远远望去,如同一条火龙绵延开来,从安平国向清河国游去。
  夜间凉风徐徐,吹散白日余温,但在火把火光照之下,依然可见将士门满额大汉。
  没行一段路,全副武装的骑士便会下来走一段,一是为了给战马减负,二能起到锻炼的作用。
  “军师,为何突然向东?”赵云一手持缰,一手持枪,朝军师问道。
  “我原以为事情会如我所料,黑山军守株待兔,与西园军奋力拼杀,王芬发难,突袭丁原,再袭击陛下,谁料到刘宏竟然跟在西园军后面,看来他还是将七万黑山军当作了软柿子。”郭嘉笑道。
  “难道他们不是吗?”赵云反问。
  “呵呵,对子龙来说,确实是!”郭嘉道,心里却想着:黑山军战斗力,远超一般农民军,而且人数众多,而且刘宏显然对黑山的诱惑很大,甚至大让他们放弃了以逸待劳,转而主动出击。
  “我们去清河国,是不是陛下已入清河国?”赵云才猜到了猫腻。
  “不错,黑山军很疯狂,原本我打算让高顺救人,现在看来,护驾大功,属于子龙了!”
  赵云嘿嘿一笑,“功劳当然是军师的!”
  “嗐,我不要刘宏的功劳,我只要主公的功劳。”郭嘉笑着。
  赵云还在思考,二者有什么差别吗?主公的赏赐也是陛下给的吗?
  “那孝父他……”
  “孝父已离开下博,与丁建阳合击黑山军,功劳不会少。”
  事到如今,郭嘉依然没有告诉赵云,这一次的行动的目标。
  主公的意图,永远不会有别的人知道。
  “那文博呢?”
  “文博以逸待劳,等着黑山军退回锯鹿。”
  赵云这下知道了,朱灵去了绛水岸,而他,在郭嘉亲率下来到了清河国。
  突然,前方一个红点跑来,渐渐放大,最后是一名骑哨。
  “启禀军师,西园军已驻扎前方约十多里处!”骑哨报告道。
  郭嘉点点头,表示知晓。
  看来事发,便在今夜了,十多里,稍稍加速,很快就到。
  “子龙,主公意外得知,冀州刺史王芬欲谋害陛下,我等前来,便是援助陛下的。”郭嘉说出了半条真相。
  赵云恍然,原来如此,难怪军师亲自前来!
  然后脑中又闪过一丝疑惑,既然援助陛下,那应该是越快赶到越好,为何军师途中多次下令骑兵下马徒步呢?
  真的是给战马节省体力和训练骑兵吗?
  “军师,我军是否赶路?”
  “骑兵负重过高,长途赶路,到了战场战马力竭,如何厮杀?”
  郭嘉一个问题,赵云便无言以对,是自己心急了。
  “军师所言甚是。”
  依照郭嘉所料,即便王芬此时发难,西园军依然可以抵挡一二,敢去支援,时间绰绰有余,可若是入戏太早,那就不好了,总不能到了那里看现场直播吧。
  照主公的意思,就算不能要刘宏半条命,那也要吓他半条魂,所以不急。
  从掌握刘宏动向开始,郭嘉便在估计路程了,快了就下来走一走,这样,时间就刚刚好了。
  ……
  王芬动员完毕,依计而行,骑摔落数骑,直冲西园军营区,一边冲,一边喊——
  “黑山军杀过来了!黑山军杀过来了!快随我杀敌!”
  王芬的举动如同一颗石子丢尽了宁静的池塘,执哨的士兵认出这位冀州刺史,对此深信不疑。
  “快去叫醒陛下!叫醒全军!”
  人潮声喧闹、扩散,将士们本就带甲枕刀而睡,很快被唤醒,在队率引导下集结。
  刘宏辗转来到清河国,本就无甚睡意,一直到夜深才浅浅的入睡,他做了个怪梦,梦到一片火海,许多人冲着他叫喊,还有许多箭矢,朝着他射来。、
  有人“陛下”“陛下”的叫着……
  刘宏突然惊坐而起,车帘外突然传来一声叫唤。
  “陛下!”
  是张让的声音。
  原来睡在车辇之中,刚才的是梦,刘宏松了口气,掀开帘子一看,见外面已是火光冲天,士兵们一队队的集结,备战,另一边,则死死将车辇拱卫在其中。
  “发生何事了!”刘宏冲车帘外问道。
  张让赵忠连忙入帐,跪答道:“陛下,冀州王刺史通报,黑山军追上来了,冀州兵正在节节抗击,王刺史请求西园军支援,另外请陛下速速离开此地!”
  “蹇……蹇硕呢?”刘宏突然发现自己舌头有点僵硬,刚说完,他又想起,蹇硕还在安平国呢!
  “谁人领命?赵忠!你乃车骑将军,命你率领西园军,支援王芬,务必将黑山军挡住!”
  赵忠一听,顿时蔫了,可是迎着刘宏那双冰冷的眼睛,鼓起勇气道:“臣遵旨,臣一定挡住黑山军,纵使肝脑涂地,也……”
  赵忠突然说不下去了,于是草草结束:“臣告退!”
  说完,便出车辇了。
  张让跪于原地,一声不吭,大气也不敢喘,只觉得额头冷汗不断渗下,心跳加速,直蹦嗓眼。
  车辇中很是昏暗,两人久久不语,突然,张让好似想起了什么事。
  “陛下,我们也该离去了,万一赵常侍……”后面的话,张让没说出口。
  万一赵常侍挡不住,我们可就完蛋了!
  “走!”刘宏言简意赅。
  皇辇开始行进,隐约之中,刘宏又听见几声喊杀声,不由得眉头一皱,掀开车帘一看,却见数百骑兵纵马追来,手持火把,正在边跑边焚烧辎重。
  “冀州兵!”刘宏惊得唤出了声。
  他们为何烧朕的辎重?
  张让爬着向前,望向窗外,确实是冀州兵,他们不光在烧辎重,还在杀西园军,更有上百人,正在纵马追赶皇辇。
  怎么回事?张让一时懵了。
  “难道是黑山军假扮的?”张让没来到的猜了一句。
  刘宏却是猛然一惊,想到了一个另一个可怕的可能。
  王芬!西园军是他引走的!
  王芬执政清明,在冀州颇有建树,深得百姓爱戴,刘宏对此人颇为满意,他为何要如此呢?
  刘宏先前甚至还在考虑立他为冀州牧呢!
  为何要叛朕?刘宏百思不得其解。
  “嗖嗖!”
  一轮火箭突然袭来,数根命中车辇,瞬间将上访纱帐点燃,更有一支,直接穿过车窗,射入车内。
  突来的袭击令刘宏汗毛炸裂,后脊发凉,那根箭矢,可是擦着他的衣服射偏的。
  刘宏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,心中一股懊悔——
  我住我的西园,为何要来此啊!
  可惜没有后悔药!
  “嗖嗖!”
  第二轮箭矢来了,箭矢射入车辇木头的声音“咚咚”作响,就像死神的敲门声,火焰迅速扩大,隐隐能听到“噼啪”声,闻到纱帐烧起的恶臭味,以及车壁传来的灼热感。
  又有两根箭矢飞入车内,其中一根还未熄灭,顿时引燃了车内的帷帐。
  刘宏张让大惊失色,正欲灭火,又有几道箭矢射入。
  “啊!”
  “啊!”
  两声惨叫传来。
  一辆熊熊燃烧的大型车辇风风火火的驰骋,后方上百骑兵正在一边追赶,一边厮杀……
  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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